《使女的故事》完结回顾中,我觉得S3E09值得被重新观看,基列国用医疗系统维持一个孕妇的生理机能,为了让她作为人性孵化器继续孕育胎儿,直到安全剖腹产,他们描述「在她股静脉里插一根管,以获得更多的体液,保证胎儿存活」就像在描述植物嫁接一样平常自然。在所有人虔诚祈祷上帝照拂她的孩子时,June在愤怒与绝望中诅咒这个女人和胎儿去死。以此为契机,June决心开始行必要之恶。在imdb单集7-9均分下,这一集竟然是全剧最低分(当时不到6),一是过于压抑黑暗,意识流独白和宗教意象显得冗长晦涩,二是2019年虽然反心跳法案浪潮已经开始,但大多数人还没有强烈实感,这种在当时算是激进的表达可能引发了不安和不适。罗诉韦德案被推翻后尤其Adriana Smith脑死亡产子事件后再重新回看,June的邪恶诅咒竟然可以说是一种真正的赐福了。
几年前齐泽克批评这种宗教极权统治从自由主义社会中诞生的合理性,「先想象自由的丧失,再进行怀旧」,他想表达的是要警惕自由主义陷阱,把基列国的诞生归咎于环境变化导致的人口锐减再导致的军事政变,回避了阶级分化、经济衰退、保守势力深入这些真正的极权温床,对于自由世界的“哀悼”有可能掩盖了一些当下的问题。我印象很深的是,当时他油管下面有一条评论:「我在伊朗,我正在经历这些」,当时还没有出现头巾抗议,具体的血淋淋的历史创伤就这么瓦解了抽象的自由主义学术批判,给我震撼很深。
齐泽克另一点批评是「使女」的很多父权场景让他在内的很多观众(他强调了还有女人)获得了“爽感”。我尽量不恶意理解这句话,可能指的是剧中一些仪式化强奸、公开处刑上吊的场景显得猎奇和极端,让人产生了陌生化的安全距离。但就我自己的体验,重看这部剧反而有从寓言到预演的惊悚。即使基列国的诞生逻辑被简化了,但简化≠失真,全球保守势力怎样通过民主程序合法化性别压迫,使女对于现实世界的批判力度在当下反而愈发灼人了,可能在长久的未来里,我们会进一步理解「这里也曾经不是基列国,直到它变成了基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