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寺庙拿起扫帚认认真真扫地,突然很想笑,真是又愧疚又欣然,前段日子每天脚不沾地几乎没时间做家务,时间飞也似的过去。想起刚开始扫地的时候,会时不时浮现跟祖父有关的记忆,古早的记忆——小时候做家务总是三心二意,觉得扫完地马上要去玩了,所以总是敷衍划两下就拍拍手放扫帚;有次被祖父看到,他也不责备我,拿扫帚自己扫一遍,再把清出来的灰尘给我看,调侃我刚才扫得好认真哦。记忆之深刻,以至于现在扫地都还会想起,完全不敢马虎。
自记事起,祖父几乎每天出门去茶馆,下午4点回家喝小酒,5点多听打开收音机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广播。那时每次放学回家,他都会回房间拿一些饼干水果给我,我喜欢趴在他旁边玩他手背上松松软软的皮肤,先捏成一条条蚯蚓状再慢慢抚平,他也不在意允许我随便玩。祖父90岁生日时在院子里办了宴席,我们买来烟花放了好长时间,那时候做小孩儿的快乐就是晚上看烟花,看得意犹未尽,隔天下午还乐呵呵地邀请小伙伴到家里做客,大人一边扫地一边抬头打量我们说,晚上没有宴席了噢……后来祖父视力越来越不好,有次在去茶馆的路上摔了一跤,随后便每天在家开始意识变得不那么清醒,有天突然跟我们念叨他脚上长包了,后来才知道他指的是他的脚踝,知道他大概是老糊涂了……祖父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去世时92岁。
这些记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是那么深刻。下午在茶室翻阅寺庙主持的书,他书里讲打坐的方法,讲到有人在打坐时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别人欠他5分钱的事,一些细枝末节的记忆,只有在头脑足够清晰的时候才会浮现出来。像童年烟花的绚烂,也像祖父手背的温度...我们无法判断某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成为记忆。
四月参加团体,探讨关于生死的课题,这是当时的绘画。我对死亡和离别的部分充满了悲伤和眼泪,有好多的委屈和不舍,现在回头看可能比那时候更坦然一点。想到身上还带着离开的人全部的爱和记忆,会觉得温暖,因为只要还活着,我们身上“ta” 的那部分,就不会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