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B 站到知乎,从知乎到抖音公众号,终于今天在即刻的首页刷到了【斩杀线】
视频里说,在欧美那种高度发达但冷酷的社会系统里,中产和流浪汉之间,往往只隔着一场大病或一次裁员
一旦你的资产跌破了某个临界值【斩杀线】,系统会立刻判定你死亡,房贷断供、信用破产、扫地出门,一套连招直接把你带走,根本不给你回血的机会。
看完这个概念,我突然想起了云南省曲靖市师宗县下面的一个小山村。
那是2012年,我还在读大二。
那时候我不是现在这个搞电商、看报表的中年人,而是一个官迷,从大一进校就开始混学生会
因为混学生会,寒暑假有去云南乡村的支教项目,就跟着去见见世面。
我就这样坐着火车转大巴,大巴转拖拉机,吭哧吭哧一路颠到了师宗县下面的一个村小学,名字我现在都记不得了
在那里,我见到了刘校长,刘校长是个女的,那时候大概42 3岁。
第一眼见她,她个子不高,皮肤是那种常年被高原紫外线暴晒的红黑。
如果说美国的斩杀线是把人往死里推,那刘校长这辈子干的事,就是死守着那条线,不让人掉下去。
那时候村里穷,重男轻女也严重。
很多孩子读着读着就不见了,这就是他们的斩杀线。
一旦辍学,这辈子基本就定型了,男的放羊打工,女的早早嫁人,再无翻身可能。
刘校长守的就是这条线。
刚来没几天,一个教室 20 多个学生,就开始少人了,尤其是女生。
记得有天晚上,在学校的厨房里,刘校长炒了一盘腊肉,倒了半碗自家酿的烈酒。她喝了一口,指着墙上的一张表跟我说,这个班原本40个娃,现在还剩38个,那个娃,她爹不想让她读了,明天你跟我去一趟。
第二天,我跟着她走了十几里山路,跟那家长死磕“学费我垫,书本费我出,中午饭学校管,你只要让人来就行。”
那种语气,不像是求人,像是在打仗。
我看着她那张满是风霜的脸,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在学校里,我觉得搞定一个赞助、办一场晚会就是天大的成就。但刘校长面对的是实打实的生存博弈。她用自己微薄的工资和那股子蛮劲,硬生生地把那些快要跌破斩杀线的孩子,一个个拽了回来。
在这个贫瘠的山沟里,社会的容错率被她人工拉高了。
系统的规则在这里失效了,因为有人肉身挡在了前面。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几年。今年7月份,我回了一趟云南,回母校见了见大学的老师,也找时间去了一趟师宗县。
从昆明开车过去,路修好了很多,但进了山,那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说实话,相比于这十几年北上广深杭那种翻天覆地的巨变,云南的变化真的好慢,好慢。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操场翻修了一下,但格局没变。教学楼还是那栋略显斑驳的小楼。
在大城市里,我们习惯了优胜劣汰,习惯了斩杀线思维。公司不养闲人,业务不行就砍,效率至上,不进则退。我们拼命奔跑,生怕掉队。
但在这个角落,时间仿佛凝固了,这里的慢,不是落后,而是一种温柔的兜底。
因为变化慢,所以人情味没散。
因为节奏慢,所以大家还愿意花时间去拉一把身边的人。
当年那个差点辍学的小娃娃,后来考了技校,在昆明开了个修车店,当了个小老板。
如果是在冷酷的斩杀线逻辑里,这个娃娃早就被淘汰了。
回到杭州后,我继续在写字楼里看着电商数据,研究怎么用算法去测算用户的心理底价,怎么设置促销门槛。
但每当疲惫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今年7月的那个下午,想起师宗县那个没有什么变化的小学校园。
我们之所以还能讨论成长、选择、可能性,
往往不是因为我们更聪明,
而是因为在人生的某个临界点,
有人曾经替我们,挡过一次斩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