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来了个精神病人。
他看起来50岁左右,偏瘦,寸头,个头不到一米七,穿得整洁。他每天晚上都在社区外面晃悠,一般七八点能见到他,凌晨一两点我睡觉时,他还在。
他有时会隔着玻璃看,就看我们打台球、唱歌、办公。有时候会在外面抽烟、躺着、四处闲逛。有女生说,他会跟着她们走,试图跟她们搭话。
今天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在外面抽烟,女生描述“他靠近了过来”,女生试图告诉他这里不能进,对方好像不会说话,用手比划着什么。女生后面形容“害怕极了,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了”,进来后紧紧抱了另一个女生,反复重复着自己的害怕。
社区的主理人说:他是附近村里一个精神异常的村民,派出所了解过,他精神异常很多年了,除了行为举止怪异,还没有伤人的经历。
这当然不能消除女生们的害怕,有女生说他的目光中“不怀好意”。我望向过他,觉得他愣愣的,表情不笑的时候有点凶,的确第一眼看过去有些不舒服。
但那个抽烟的女生跟我说时,我在想别的。我在想,我们应该如何对待一位精神病人。
我刚看完《我们与恶的距离2》不久,里面就在探讨这个命题。一个精神疾病患者,需要家庭、社工、医院、社区的共同“接住”,才能有好转。如果一些环节出了问题,悲剧是有可能发生的。
一个熟悉我的朋友见到他,问我,“姜老师,你怎么样看待这个精神病,你口中的弱势群体?”
我堂而皇之地说了一堆,所有的语言在今晚粉碎在这个女生如此具体的恐惧之中。
但我也在想,如果我在50岁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也成为了一个精神病人呢?也失去了语言能力呢?我该怎么表达希望和别人交朋友的意愿?别人又会如何对待我?或许也会见到我就跑吧,我会是她们眼里的怪老头。
我也在想,如果今天来的,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阿姨呢?人们会不会对她更宽容、更同情些?更愿意了解她发生了什么?不同的性别,在精神疾病这个领域,带给人的体感也截然不同。
想到这些,我对那个女生什么也说不出。我终究无法接近她的恐惧,甚至还站在非常远的视角去“看待问题”。
如果害怕,应该远离吗?如果害怕,应该放弃本来拥有的价值观吗?如果选择远离和放弃,会让害怕的事情更容易发生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