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触而遥不可及的梦。
我妈斗志昂扬地,跟年轻时候一个站姿,像稍息立正的军姿似的,简单干净利落的头发 好像化妆了超白超有气色,笑盈盈的,精神抖擞的,站在矮墙外,我和二伯母倚靠着在墙内地上或者什么平台上,二伯母坐着 我支撑着地
说那时候看到小汽车学车的也想去学,不开车也能学个(让人)自信的。笑保持了一会,说那时候根本就不想生什么小孩,(话里隐藏着一心只想着奋斗变更好之意)边向左撇开了头,一副瞧不起生育想法的样子,
“现在年轻人想的不生小孩是对的”
就仍旧斗志昂扬昂着头向左转身走了。我内心一时想说什么但直觉她不会回就没说,二伯母在旁边小声怂恿我“那就支持我啊”
我赶紧高声:“那就支持我啊✊🏻”边说着右手还握拳举高。
我妈果然一句没说,挺胸抬头消失在墙后。
回过头来的我一时很想哭,是感动,眼泪已经溢在眼角
我妈昂头挺胸站着之前,还有一段,她坐着有些愤恨 又有些你看看你看看(多过分多惨)的啧啧,就是我中学时她常用语气跟二伯母说,当年被某两个老师害得很惨,她们休产假,什么乱七八糟零碎活全丢给她干,各种鸡毛蒜皮学生打架斗殴不好解决的全丢给她。我听着脑海浮现她年轻时候在学校叱咤风云的样子,威严 因为很严格小孩都怕她,也是仿若斗志昂扬的公鸡一般。
缓了一会儿,站在我们面前了,说什么恩婆婆就是她年轻时候最喜欢的,当时一直想着,等她回来了就撂担子不干了!结果她已经走了。
后面就是开头的,让我印象最深,不忍让她在我脑海记忆中离去的画面。
醒来后一直一遍遍地想那个场景下的她。最开始很激动,想起来后给她打个视频,告诉她我梦见你什么什么样子,是不是真有这个人,你是不是真这么想!
一猛的又是想到那句 梦是反的,再一想最近 总是我连着发给父母两天的消息完全没有回复 估计他们也完全不看,所有任何的分享日常分享链接分享想法什么都没有回应。又好似小赌气一样想着 算了,还是等关系缓和,等我回去面对面,我不觉得受伤时候再跟她说吧
再细细思索来,这些该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吧。样子 主要是精神气,完全只可能是年轻的时候,时间上似乎在说更年轻时候的事,但那种精神派头,那种有思考思想的样子,昂头挺胸精神抖擞的样子,甚至结尾愿意接受新思想(虽然我记忆里根本不知道我妈什么阶段会愿意)只可能出现在她年轻时候。
现在经过吃抑郁症的药这么多年 有5年多了吧,近两三年早已楞楞,什么都只是笑笑,不想 不接收 也不说。
是什么害了她?是什么吃了她?!
蚕食了她,似乎接下来是吃了我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
关于她的答案显而易见,是家庭。是做妻子,是做妈妈,是做女儿。进入家庭后一辈子困在做好这些角色里,年轻时候的她或许也是想着自己的吧,结婚前会全国各地去旅游的她,前面那些或许真的 是她这么想过的吧。成家后我爸一笑她连单车都不会骑 更别说考证,她就笑着自嘲自己这不行那不行。
可是年轻时候得了很多教师上的奖,90年代畅游全国的她,才思飞扬笔下如泉涌 小作文不断的她,对许多学生来说一生难忘 重要启蒙地位(工作了仍感激来看望的小学老师 )的她,真的这不行那不行吗?我更想相信 开头梦里的她,是真的她啊。会支持我结婚前到处玩,说因为婚后就没得玩了的她,是不是也隐含着自己的些许不甘,至少在她还年轻时候。
痛。
我多么想那个昂头支持我想法的她,真的是我妈啊!
可是梦是反的那种破灭...她现在完全特别抵抗我的不生小孩或者可能不结婚,一直在跟亲戚诉说然后合起来攻击我。不回应不关心我的感受想法,苦笑,是我接触到的她
我多么想我妈,能仍旧一直是年轻时候的她啊!
可精神昂扬,丹田有力,雄赳赳气扬扬做什么都很有干劲大包大揽的的她,会大力生气会拗哭非常有情绪的她,只短暂地出现在我的小学初中时代。
我扒开梦,对照着内外,妈妈的岁月缝隙间,被潮汕社会攻占轰炸着,满满地写着,“吃人”,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