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工作,至今已有四年。起初离家的那两年,并未觉得有何特别,只觉得外面的一切都新鲜。直到第三年,思乡的情绪才渐渐浮现——即便我的家乡不过是一座平凡的小县城。
上中学时,总觉得家乡的方言有些“土”,不愿主动去说,反而刻意练习普通话。如今离家多年,每当有人好奇地说“讲两句家乡话听听”,我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从垣曲到新疆阿勒泰,两千八百多公里的距离,清晰地将故乡与他乡分隔开来。每次回家或返程,都至少要辗转两三个城市,历时三天才能抵达。“阿勒泰—乌鲁木齐—太原—侯马—垣曲”,或“阿勒泰—乌鲁木齐—西安—运城—垣曲”。乘坐火车时感受最深:列车缓缓驶离新疆,穿过戈壁沙漠、甘肃的山地高原、青海的山丹军马场,再徐徐掠过陕西连绵的麦田……二十多个小时后,窗外终于出现接近家乡风貌的建筑与田野。仿佛一路的疲惫,也在此刻悄然消融。
只有回到家乡,心才能真正安定。在外无论多严重的失眠,回家后总不治而愈。每天晚饭后,七八点便沉沉睡去,直到次日早晨八点多才醒。这大概便是“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吧。
常听人说“山西菜不入流,上不了台面”,山西人一气之下摆出一桌主食——这类调侃虽多,却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自从在外工作,我的饮食习惯仍保持着山西的影子,也学着家里的做法,自己动手做面食:包子、饺子、馒头、刀削面……曾粗略算过,我一个人一年就能吃掉三百多斤面粉。一日三餐离不开面,而米饭一年连五斤都吃不到。
作为一个地道的山西人,最离不开的当然是醋。离乡后总吃不惯外地的醋,每次从家里回来,总要带上十几斤。偶尔在外吃饭,看到桌上缺少那只熟悉的小醋壶,会忍不住向店家讨要,可滋味终究不如山西的醋醇厚香浓。
想家时,也会打开地图看看家乡,却发现熟悉的街道早已改名,商场、学校、新楼盘纷纷立起……这才恍惚意识到,故乡正在变成陌生的他乡。
如今能维系这份故乡情结的,似乎只剩身在异乡时,亲手做一顿家乡的味道——哪怕只是一碗手擀面,哪怕只是一碗小米粥配一碟咸菜。
离家千里,再千里,谁又愿意真正背井离乡?不过是在当下的生活中,为自己寻一条更合适的路罢了。
真想由衷地说一句:千好万好,不如家乡好。这挥之不去的乡愁,让我在他乡的梦里,常常回到儿时熟悉的街巷与山水。
我亲爱的故乡啊,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还能看见你几次日出日落,几次暴雨倾盆,几次漫天飞雪?来日并不方长。我们见一面吧——就在不远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