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没看艺术展了,囤积了一些早鸟票,结果变成晚鸟观众。这次踏进双年展,我很明显感知到大脑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因为长时间和AI对话,每天高浓度信息摄入,再次面对第一时间无法get的画面就失去了耐性。“我为什么要花时间和金钱来了解别人的想法呢”,在快速掠过几个不明所以的画面后,我多少有些后悔。
然而,现场就是现场。不同于ONLINE,“现场”有着强大的扭曲力,它不提供任何关闭窗口的标识,很快便将观者拉扯进它的世界,静静地。于是我开始后悔刚才的“后悔”。最近这句话老是在生活里出现——“最好的东西不是独来的,它伴了所有的东西同来”。这些作品也是,它们刚好呼应了“宇宙光锥”概念,原本在绝对彼处,却拼了命和我的光锥重叠,想必有很重要的信息要传递。
1️⃣ 何子彦 Ho Tzu Nyen|时计 Timepieces
这两个时钟指向的是同一时刻吗?大概率不是,2025年12月20日的13:48:58和2026年某天的此时怎么会是同一时刻呢?东八区和东九区的此刻怎么会是同一个“现在”呢?且两次抬头看向钟面的我也不是同一个我。
所以,时钟也不是独来的,它们带来了各自代表的世界。之所以能同时看见,是它们和我的世界重叠了。我始终在想“共时性”到底是怎么回事。2019年离彼时双年展入口处十步之遥的某个点,我今天也跨过了,可周边的风景已然大变。时间很可能不存在,它是个骗局。我所看到的,是不同世界的入口罢了。2023年上海双年展也有一则关于时间的作品——坠入时间锥的自行车手 The Bicyclist Who Fell into a Time Cone。个体的“唯一性”让人孤独,“共时性”是珍贵的慰藉。
2️⃣ 拉格纳•基亚尔坦松 Ragnar Kjartansson|阿卡迪亚的日常(古德蒙德尔与山灵西格富斯在恰尔德吉尔斯山丘眺望牧羊)Weekdays in Arcadia (Guömundur and Mountain King Sigfús looking at sheep grazing by Tjaldgilsháls)
3️⃣ 米格尔•费尔南德斯•德卡斯特罗 Miguel Fernández de Castro|成为树状仙人掌 Becoming Sahuaro
但我没想到“共时性”体验来得这么猛烈。站在这两位的作品之间,像同时面临来自两个温度带的质问:原来冰岛牧羊人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浪漫,正如创业之我并不比其它任何一种生活更诚挚或更真实;而那位墨西哥人每天担忧着仙人掌被烧毁后可能带来的次生灾害而彻夜难眠,这与每日担忧着理想中的未来不能如约而至的我又有何分别?
自相矛盾地,我试图赋予时间意义,但其实它并没有。谁叫我不像光一样强大呢?我只能受困于时间里,尽力不虚度活着的时光,即使无人在意。
4️⃣ d.哈丁 d harding|伍利红 Woori red
如果一定要赋予意义,那是否必须承受“唯一性”?就像那片涂抹了伍利红土的羊毛毡毯,它未必非得进行这道工序,只是向外界表达着,这是来自于伍拉宾达的羊毛毡毯。它承载了独特的地方叙事,以便挣脱时间束缚成为“唯一”。
我怀疑自己已经偏离双年展的主题了,似乎总在寻找时间的答案。一些作品给了我佐证,可以将时间抹杀;但有一些作品,又沉默着反驳了我。
5️⃣ 陈若璠 Chen Ruofan|尘 Dust
尘土,几乎可忽略不计的存在。但随着时间的积累,它成了不可忽视的阻滞。正如作者所说,这种阻滞可以指向生态、身体还有情感。看吧,时间依然在宣称它在生命里的霸权。
6️⃣ 谭婧 Tan Jing|馥影 Second Skin
这位试图重新定义东亚女儿香的作者也在光锥里挣扎,与历史争夺话语权。不管未来是否成功,至少当下,她正在行动。
花儿听到蜜蜂了吗?我不知道。但主场高墙上的Slogan似乎泄了密——THE FORM OF THE FLOWER IS UNKNOW TO THE SEED。如果我无法像光一样强大,无法改变过去和未来,我能做的,只有播种于现在。